兩千多年前的古籍《墨子·公輸》中曾有這樣的記載：“孟子見梁惠王。王立于沼上，顧鴻雁麋鹿，曰：‘賢者亦樂此乎？’”遼闊豐饒的沼澤，萬物生發(fā)，麋鹿與鴻雁相伴同游。面對這樣和諧美好的自然風光，誰能不為之動容呢？

麋鹿雖然一度在中國滅絕，但經(jīng)過重引進又回到了闊別的故鄉(xiāng)。經(jīng)過30多年精心的繁殖、輸出和野外放歸，這一物種逐漸恢復了生機。截至2022年，麋鹿在中國的分布點從最初的2個增加到89個，種群總數(shù)愈萬只。其中，6個野生種群誕生于中華大地，約麋鹿5000余只?！赌印す敗分忻枥L的自然景象，于兩千年后的今日得以重現(xiàn)。

昔日皇家獵苑，今日麋鹿?jié)M苑——北京麋鹿苑

北京南海子麋鹿苑位于北京市大興區(qū)，南五環(huán)舊忠橋外2 km處。麋鹿苑平均海拔約 31.5 m，占地面積約64公頃，這里冬季寒冷干燥，夏季暖熱多雨，全年四季分明。屬于典型的暖溫帶半濕潤季風氣候區(qū)。常見的植物群落為常綠針葉林、落葉闊葉林、落葉闊葉灌叢、灌草叢、草叢、濕地等。

南海子在北京的南郊，曾是遼金元三代的帝王狩獵場，明清兩朝的皇家獵苑。南海子得名于明朝永樂年間，據(jù)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》：“南海子在京城南二十里。中有海子，大小凡三，其水四時不竭，汪洋若海，以禁城北有海子故別名曰南海子?！边@里曾經(jīng)湖沼星羅棋布，河道縱橫，如小龍河、鳳河、涼水河等河流，明朝大學士李東陽《南囿秋風》“落雁遠驚云外浦，飛鷹欲下水邊臺”的詩句，形象地描繪了南海子的優(yōu)美景色。

北京南海子麋鹿苑占地900余畝，成立于1985年，主要從事國家I級保護動物——麋鹿的保護研究等，這里枝葉扶蘇、芳草鋪地、綠水盈盈的自然環(huán)境，這里記錄有種子植物229種，有野生鳥類270余種，其中綠頭鴨、鴛鴦、小??等30余種鳥類在苑區(qū)內繁衍，撫育雛鳥。

表流濕地，九曲流觴。在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中對麋鹿的生活特征給予高度概括，“麋喜沼屬陰，冬至解角”。為了加強對麋鹿生活的了解以及為麋鹿提供舒適的生活環(huán)境，麋鹿苑博物館在科學研究的基礎上，建成了彎曲綿延數(shù)公里的表流濕地，濕地水域面積逾10萬平米，再現(xiàn)了九曲流觴的濕地景觀。

潛流濕地，荻花蕩漾。潛流濕地景觀是麋鹿苑建成的水體生物凈化系統(tǒng)。每逢春夏菖蒲、鳶尾、大花秋葵絢麗多彩，引得蝴蝶、蜜蜂翩翩起舞；秋冬季節(jié)，此處荻花飄蕩，蘆葦蕭蕭，分外瀟灑妖嬈。

生態(tài)保護，師法自然。麋鹿苑不整樹形、不用農(nóng)藥、不過多修剪草坪、不滅鼠類，紅隼捕鼠、黃鼬偷“雞”司空見慣，一切遵循天敵保護相生相克原則。在這里落葉歸根是自然法則，殘枝敗葉也非無用，體現(xiàn)著“落紅不是無情物，化作春泥更護花”。

四季麋鹿，怡然自得。麋鹿為大型食草動物，主要以禾草類、苔草類和樹葉為食。麋鹿冬季脫角生長新的茸角，春季產(chǎn)仔，夏季鹿王爭霸，秋季喜貼秋膘。麋鹿及眾多野生動植物在麋鹿苑春夏秋冬、年復一年，過著“有限條件”下的野生生活，它們在自然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中繁衍生息、與鄰為伴、和諧共生，形成了春看“鴻雁分仍合”，“百般紅紫斗芳菲”；夏賞“青荷蓋綠水，芙蓉披紅鮮”；秋觀“陽坡軟草厚如織，困與麋鹿相伴眠”，冬會“凄凄歲暮風，翳翳經(jīng)日雪；傾耳無希聲，在目皓已潔”的自然景色。

近年來，麋鹿中心先后輸出600多只麋鹿，在全國建立了48處麋鹿遷地保護地。麋鹿苑現(xiàn)已逐步成為一個中國鹿科動物的研究基地和鹿類博物館。

黃海之濱，秦之東門——大豐麋鹿保護區(qū)

江蘇大豐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（下文簡稱大豐麋鹿保護區(qū)）位于江蘇省大豐市境內，毗鄰黃海。這里是長江、淮河河口三角洲海岸線不斷向東移動形成的海潮泥沙的沉積地。1986年，原國家林業(yè)部和江蘇省政府決定聯(lián)合建立大豐麇鹿保護區(qū)，從英國7家動物園引進了39只麇鹿，旨在擴大麇鹿種群，重塑麇鹿野生行為，最終恢復麇鹿野生種群。1997年12月8日，經(jīng)國務院批復，省級大豐麇鹿保護區(qū)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，保護區(qū)面積達到了2667公頃。

濱海平原，自然優(yōu)美。黃海之所以得名，是因為它的大片水域海水顏色呈黃色。黃海地區(qū)距今350萬年至80萬年前的這段時期，物源主要來自于老長江，而距今80萬年前至今的這段時期，物源卻主要來自于黃河。黃海的生物種類多，數(shù)量大，海洋游泳動物中魚類占主要地位，有約300中。底棲植物主要包括海帶、紫菜、石花菜等等。

瑯琊郡望，人文薈萃。宏闊博大的黃海，不僅孕育出開放包容的海洋文化，而且隨著黃海岸線的遷移，人文與自然交融，形成了一條多元豐厚的黃海文化帶。春秋時期，這里郯國國君郯子，是中國二十四孝“鹿乳奉親”故事的主人公。黃海之濱亦是文人墨客濟濟之地。這里有《水滸傳》的作者施耐庵，《西游記》的作者吳承恩，《鏡花緣》的作者李汝珍。這里還有偉大領袖毛澤東在談到中國民族工業(yè)時曾提到的：“輕工業(yè)不能忘記海門的張謇”。

麋鹿之鄉(xiāng)，世界遺產(chǎn)。江蘇大豐，黃海之畔，古時也曾是麋鹿的棲息之所。如今的大豐麋鹿保護區(qū)占地面積達7.8萬公頃。保護區(qū)內人跡罕至，林茂草豐，四時有不謝之花,八節(jié)有長青之草，為麋鹿之外的其他生物提供了庇蔭。

保護區(qū)生活著約12種獸類、27種兩棲爬行動物、315種鳥類、599種昆蟲和499種植物。冬季，丹頂鶴、斑嘴鴨等冬候鳥翩翩而來，夏季，牛背鷺、黑翅長腳鷸等夏候鳥翙翙而至。漫步黃海之濱，鳥啼鹿鳴，鶴影麋蹤，恰似和諧美好的伊甸園。2019年，我國的“環(huán)黃渤海濕地一期”工程被列為世界自然文化遺產(chǎn)，大豐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赫然在列。

1986年麋鹿重引入大豐之后，這里的種群經(jīng)歷了繁衍擴群、行為再塑和野生放養(yǎng)三個階段。麋鹿的保護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，經(jīng)過30多年的不懈努力，大豐麋鹿保護區(qū)的麋鹿已增加到7000只，其中包括野生麋鹿3000余只，形成世界上最大規(guī)模的野生麇鹿種群。

荊楚云夢澤，犀兕麋滿之——石首麋鹿保護區(qū)

湖北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（下文簡稱石首保護區(qū)）地處江漢平原南端，南鄰長江防洪堤，東抵天鵝洲長江故道，占地面積1567公頃，它的建設是為了實現(xiàn)麋鹿回歸野外。這里四季分明，氣候濕潤，雨量充沛。天鵝洲濕地大片的蘆葦沼澤，孕育了大量水生生物，各種珍稀水禽，是長江中下游濕地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
荊楚云夢，江漢平原。為什么要選擇湖北石首作為麋鹿的自然家園？因為早在春秋時期，古人就曾留下“荊有云夢，犀兕麋鹿?jié)M之”的記載。“夢”在楚地方言中為“湖澤”之意，“云夢”一詞在先秦古籍中，是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楚王狩獵區(qū)的泛稱。在古代人類文明興起時，古云夢澤已演變成平原湖沼形態(tài)的自然景觀，充滿神秘魅力。這些記載說明了湖北荊楚之地正是麋鹿的故鄉(xiāng)。

生物王國，基因寶庫。得天獨厚的氣候、水文條件締造了石首保護區(qū)蔥蘢茂密的植被，繁茂的植被為野生動物提供了食物和藏身之所，吸引了各種飛禽走獸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石首保護區(qū)內有高等植物267種，有脊椎動物155種。保護區(qū)中舉目四望，獐狐鹿兔生息繁衍，鴨雁鸛鶴翙翙而飛，蝦蟹魚鱉長盛不衰，生物多樣性十分豐富。

長江故道，麋鹿家園。石首保護區(qū)作為先秦時麋鹿繁衍的故土，近代麋鹿重引入的家園，這里現(xiàn)可供麋鹿采食的植物共計100多種。1991年經(jīng)湖北省人民政府批準成立石首麋鹿保護區(qū)，其主要任務是實現(xiàn)中英兩國政府簽訂的“麋鹿重引進中國協(xié)議”第二階段目標，即在麋鹿原生地恢復自然種群，并保護其賴以生存棲息的濕地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從1993年開始，石首保護區(qū)從北京麋鹿苑陸續(xù)引入3批共計94只麋鹿進行散放試驗，1998年國務院批準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

經(jīng)過二十多年鍥而不舍的努力，安全度汛，克服疫病，2022年石首保護區(qū)內散養(yǎng)麇鹿數(shù)量達到2000只。

綠色明珠，灤河源頭——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

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（下文簡稱連灤河保護區(qū)）坐落于河北省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境內的接壩地區(qū)。它地處陰山、大興安嶺和燕山余脈交匯處，是內蒙高原與冀北山地的交錯區(qū)域。作為一處集森林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保護、野生動植物保護于一身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類大型自然保護區(qū)，灤河保護區(qū)的主要保護對象是當?shù)氐淖匀簧鷳B(tài)環(huán)境、森林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、物種多樣性，以及珍稀瀕危的野生動植物物種。保護區(qū)總面積約50637.4公頃，其中包括核心區(qū)17753.6公頃，緩沖區(qū)7899.4公頃，實驗區(qū)面積24984.4公頃。

千里松林，木蘭秋狝。灤河保護區(qū)的前身——木蘭圍場，早在遼代時，這片圍場便是君主的避暑、狩獵之處，有“千里松林”的美譽。木蘭在滿語中是“哨鹿”的意思，是指一種誘殺野獸的方法。打獵時，八旗士兵頭戴鹿角，在樹林里口學公鹿啼叫以引誘母鹿。到了清初，這里是蒙古王公的游牧之地，此后又為清朝皇帝舉行“木蘭秋狝”的之所。據(jù)說當時，此地林木蔥郁，水草豐沛，動物繁多，野鹿成群，老虎、麋鹿和其它野獸不計其數(shù)。

山丘連綿，冰水交融。從地形地貌看，木蘭圍場兼具山地、高原、丘陵等不同，地勢起伏跌宕，有如波浪翻滾，雄渾而壯美。木蘭圍場之內河道縱橫蜿蜒，水流清澈見底，如玉帶繞深林，幽靜而神秘。隆冬時節(jié)，圍場內依舊泉水潺潺，蒸氣繚繞，能夠觀賞到霧凇，雪凇，冰花等獨特氣象景觀。

灤河源頭，麋鹿之家?！巴铝Ω印币鉃椤皬澢M窄”，是河北省與內蒙古自治區(qū)的分界河，是灤河發(fā)源的主要河流之一，因而得名“灤河源頭”。這里堪稱是水的源頭，云的故鄉(xiāng)，花的世界，林的海洋，是塞外綠色明珠。這里植被繁茂，是麋鹿、馬鹿、梅花鹿等鹿科動物的理想家園。2008年和2016年，北京麋鹿生態(tài)實驗中心先后兩次向灤河保護區(qū)輸送麋鹿，共計20只。此舉實現(xiàn)了國寶麋鹿在清朝皇家獵苑木蘭圍場絕跡百年之后的回歸。在這里，麋鹿等野生動物處于半散放狀態(tài)，鄉(xiāng)土植物成為其天然飼料。經(jīng)過多年的跟蹤監(jiān)測，麋鹿種群基本適應了當?shù)氐臍夂颍N群數(shù)量持續(xù)增長。這標志著麋鹿在中國華北最北部地區(qū)的遷地保護取得了階段性成功。

作者介紹｜PROFILE

白加德，北京麋鹿生態(tài)實驗中心主任，研究員

鐘震宇，研究館員

郭青云，副研究員

張慶勛，副研究員

張淵媛，副研究員

來源：北京麋鹿生態(tài)實驗中心

文：白加德 鐘震宇 郭青云 張慶勛 張淵媛

圖：北京麋鹿生態(tài)實驗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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